他的诗在新马成名,他在台办诗社的声名又远盛他的武侠小说,但内地对他的武侠小说,如痴如醉,颠倒众生,粉丝万千,他还兼为名专栏、影评、文评、散文、术数作家, 几乎所有文学的类型都有丰富成果,已成书八百余册,超过七国文字翻译本,兼作品改编电影、电视、连环图已逾40部,而他大半生遭遇,要比他的武侠小说更传奇,大起大落,每重振必奇情。

温瑞安的大侠之道



“温瑞安生于马来西亚却一生系于中华文学;率领他的文学社团赴台学习却遭到抛弃与背叛。他将满腔的热情、痛苦、执念与专注倾注于武侠小说的创作当中,以诗意的笔法探索写作的突破与创新。他仗剑直行于现实与英雄的梦境之中,用他的热血人生守护新武侠小说的天下。”

倪匡曾经说:“你绝对模仿不了温瑞安的。他的文笔美,你学不来。”优秀的作家靠自己的作品说话,作为新派武侠小说作家的代表人物之一,温瑞安在“古龙以后,独撑大局”,靠的是自己作品的实力。


作品数量众多

创作数量大,不一定能成为文学家,但没有作品量的支撑,绝难成为文学大家,武侠小说也不例外!温瑞安的武侠小说到底有多少部,恐怕还没有一位研究者认真统计,有“五百部”“三百部”“一百部”几种说法,出版的几套武侠小说集数目上也不统一,总之是个庞大的数字。就连自成一派的人也人言言殊,这和温瑞安作品短篇多、连载多、没完成的多有关系。温瑞安写作速度极快,坊间传说:温瑞安一小时能写四千五百字。笔者没有和温大侠印证,但是惊人的数量和他可以同时开笔十八个专栏的战绩,足以使人不得不相信这个传说的真实性,非天才谁能胜任?

创造了一系列典型的武侠人物形象

“四大名捕”、方振眉、李布衣、萧秋水、王小石、苏梦枕等等。从旧派武侠小说到新派武侠小说,作为类型文学,人物千千万万,颇不少大同小异者,优秀的作家必须推陈出新,创造出能让读者津津乐道、能在文学发展史殿堂上站得住的人物,温瑞安做到了这一点。特别是“四大名捕”,更是武侠文学殿堂中不朽的光辉形象。


拓展了武侠文学中江湖的格局和世界

温瑞安以前,武侠文学经过许多人的努力,创造了一个自成一统的江湖世界,有独立的语言系统,有区别于正常社会的是非观念,有江湖上的法律和规范,温瑞安在继承这些的同时,又拓展了新的格局和范围:《四大名捕》系列虽然与中国古代小说《包公案》《七侠五义》等有着显而易见的继承关系,但是把法律与江湖有机结合起来,使杀人合法化,让巡捕比游侠主持正义更方便,是具有现代意义和思想的全新江湖;《布衣神相》所描写和反映的江湖世界,也是武侠小说中第一次以“神相”作为主人公,把中国古代“相术”文化与武侠全面结合起来,令人耳目一新。

诗化武侠之语言的魅力

温瑞安对于汉语语言的运用具有很高的自由度,文字富有张力和穿透力,表现力极强,艳丽飘逸而又具有气势,顾盼自雄,这些在他的武侠小说中都有很好的展示。台湾中华武侠文学协会会长林保淳先生由衷佩服从小在马来西亚长大的温瑞安,对汉语文字的运用比一直在汉语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人更得心应手,大起“自愧不如”之叹!温瑞安也很自负地说:“我比较讲究文字的运用,即是在遣词用字、描写叙述上肯下苦功,也较大胆求新,但创新必须来自对文字传统上的下过苦功和潜移默化。”

或许由于写诗一直是温瑞安文学创作的最高理想,他的武侠小说无论是语言的运用还是意境的描写,都具有诗意,堪称“刀丛里的诗”,把诗的语言搬入武侠小说,将诗与侠结合,是温瑞安一直在武侠小说中追求的效果。他的优秀武侠小说具有诗的意境,同时又有侠的豪情,形成了鲜明的温式风格。如《温柔一刀》《碎梦刀》《逆水寒》《杀楚》《四大名捕》等许多系列都精彩纷呈,甚至每个章节目录的文字都诗情盎然,意境悠远。


温瑞安武侠小说注重技巧,讲究结构和层次

对心理学、文艺学、美学的深入研究,使温瑞安具有“学院派”的理论思维模式,正如他自己所言:“我年少时是学精神、心理分析理论出身的,对美学也下过点苦功,而因受家兄引导,对欧美现代文学和新批评方法,也有涉猎。”

如果我们看看他写作的《天龙八部欣赏举隅》等评论文章,就知道所言不虚。理论思维使温瑞安武的侠小说在创新的同时保持了张弛有度的艺术水准,若论结构、技巧的使用和追求,在众多武侠小说作家中,温瑞安可以说是最用力的一个,这种用力自然也结出了丰硕的成果,比如“在《刀丛里的诗》一书中,打了许多场,有双雄决战、暗杀、狙击、群殴、械斗、阵战,但没有一次用同样的写法、打法。你可以用心理描绘他们作战的感受,你可以用神的眼光俯瞰所谓‘群雄决战’之渺小可怜,你也可以用一只蚂蚁的角度去仰视人类互斗之愚昧,甚至可以只写旁观不写决斗者,只写兵器不写招式,只写日月无光飞砂走石不写武功门派……事实上,这些技巧我都用过,且刻意避免重复,真用到硬碰硬打斗的描写,我也一样会设计出文字表达想象打斗的境界来。……要写,就写出点新意来,写出些文学水平来!”

当然,也是由于过于讲究技巧,甚至有些时候是尝试和试验文学理论的种种方法,也导致温瑞安创作的武侠小说以中短篇居多,缺少鸿篇巨制。

创新意识的坚持

温瑞安武侠小说创作在继承金庸、古龙等传统后,锐意求新,不停表现变化和创新,他说:“我要写的是有创意的、有思想性的武侠小说,我无意重复前人作品。”“我喜欢这种变化,喜欢不断变,试新事物。”“我写武侠小说是一种反抗。对传统同时也对现代的一种反抗,包括对我仰仪的前辈经典作品,我既然喜欢他们,那么,我偏要写出跟他们不同的、另类的,至少是意图超越的,可能是他们所不喜欢的东西,因为,在学习的过程中,超越至少意图超越,才是真正对得起他们的好学生。”“看我的书,会觉得我多变。变,就是我的风格。我不拘泥、不停滞、不偏执。多变就是我的风格!”他是这么说的,更是这么做的。

从创新这个意义上来说,虽然古龙在新派武侠小说中最早提出求新求变并且付诸实践,但是着力更多的是温瑞安,可以说他一生的创作都在尝试求新求变,不仅要超越前人,更想方设法改变自己,超越自己。如果论两大高手在求新求变上面的区别,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着眼:1古龙的变化侧重于承前,温瑞安则侧重于启后。2. 古龙作品形式上开一代风气之先,思想和内容却依然是偏重于传统的侠义思想和江湖道义;温瑞安的小说比较贴近现代人的心灵和想法,而且人物也塑造得比较生活化、人性化和大众化。3. 古龙小说求新求变是单纯职业作家创作的追求,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温瑞安小说的求新求变是带有批评家色彩的作家创作的追求,独上高楼,众里寻他千百度。

温瑞安曾经说:“时下确是流行穿越小说,……我写关七在武侠小说里的穿越情节,是在1985 年,那时只怕还没有人在武侠小说里掺入穿越、外星人、异形、超能量的元素。那年头,连‘穿越’二字都未流行起来。”


温氏武侠的不足

温瑞安武侠小说所体现的现代思想和意识以及形式技巧的运用,确实开启了新新派玄幻武侠小说的滥觞,像《少年四大名捕》《逆水寒》等等,更具有典型性。当然,作为武侠小说大家,温瑞安武侠小说之不足也很明显。

其一,缺少大结构之痛。温瑞安在评论金庸武侠小说创作时讲到作为武侠小说大家,金庸作品“包罗万有,融会贯通”,这是由衷的赞叹,却也无意中道出了自己作品的缺憾,以温瑞安的才气、学养和抱负,潜心创作,本可以写出更大气魄、大结构、融会贯通的长篇武侠文学巨著,但他没有做到,至少没有做到像创造出“无情”“铁手”“追命”“冷血”这样的典型人物那样创造出可以被武侠文学史奉为圭臬的长篇巨制,即使他最负盛名的《四大名捕》,也更像是中篇的合集,虽然人物和故事前后连贯,可以称为长篇,但这种写法更像一个个珍珠,串起来固然是项链,却缺少大块玉石的沉重和厚度;湖泊江河固然美丽,面对大海,仍然会望洋兴叹!就像一个本可以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始终指挥一些小战役,虽然胜利很多,却没有能够影响历史进程的大手笔。笔者私下度之,温先生内心深处一定会为此而遗憾和痛心,这和温瑞安不稳定的生活经历有关,也与他一直没有把武侠小说作为最高的文学创作追求有关,更和他对文艺方方面面的爱好有关—所谓博而没能专导致。

其二,无有结局之憾。由于温瑞安武侠小说创作多由报刊连载,也由于温瑞安早年流浪漂泊的生活,加之有时长期的“闭关修炼”,更由于他的才华横溢可以随时另起炉灶、再续前缘,温瑞安的一些作品没有写完,有的作品也是虎头蛇尾,令读者期待,更令读者遗憾。温瑞安自己说:“我大部分的书,都还未写到结局。有的写了二三十年了,有的写了四五十部,忠心的读者有的始终不肯放弃,新锐的读者又愿意重新追看,我若不把它完成,或者至少告一段落,那我实在对不起这些年来读者的付出、期待与错爱。让我写下去的原动力,就是这点为最。

虽然温大侠有理由把没有写完的作品作为继续创作的原动力,但作为读者和评论者甚至作家自己来说,这真是很大的遗憾。温瑞安自己也说没把作品完成,就不能算是好作家,辜负了读者的忍耐和等待。


结语

难能可贵的是,温瑞安仍然在创作的道路上不断追求,在微武侠、武侠影视剧、武侠漫画、武侠网络游戏等方面的不断推动,体现了他与时代同步的创新意识,也表现出其在武侠创作道路上再上高楼的强烈愿望。他相信自己的作品没有被时代淘汰,年轻人不觉得落伍的原因之一是他根本还是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信然!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武侠文学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新人总会取代旧人,但到目前为止,站在武侠小说擂台上的擂主仍然是“独撑大局”的温瑞安,挑战者众多,却没有人能够取代,我们希望并愿意看到后浪把前浪拍在沙滩上,更希望花甲之年的温瑞安宝刀不老,以其一贯的“专心、用心、诚心;才情、激情、多情、深情”创作出更多更好的武侠小说“大块文章”!



*原刊于东方微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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