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聊聊温瑞安
2016-12-06 老鱼
上世纪8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潮流，一股叫做武侠小说的东东如洪水猛兽般涌了进来，随之是租书摊、录像厅的火热。慢慢地，群众们从起初的懵懂中清醒，用雪亮的眼睛分辨出真正耐看的小说多出自三个人之手：金庸、梁羽生和古龙。
三位大侠的丰功伟绩不用小生赘述，特别是“金学”已成为一门显学。我要说的是自己钟爱的另一位武侠名家：温瑞安。初读温瑞安是在高中，一套《四大名捕会京师》害得我期中考试名次直线下跌。后来在温氏浩瀚的著作海洋里遨游多年，书读多了，人长大了，在温氏作品中越发能够品位出个中的滋味。
梁羽生的文字一丝不苟，适合于入门者和慢性子的人打发午后时光；金庸的书经常洋洋铺开，场面宏大，人物丰满，最突出的还是在感情方面，非常细腻深刻。古龙的书则以简练的语言、诡异的情节取胜。三位独霸“现代武侠三大家”之位不是浪得虚名。如此说来，其它作家没有活路了？不，至少来自马来西亚得华裔温瑞安不这么想。这位号称十余岁结社、二十文章惊海内的作者以惊人成绩冲破俗网，让遗憾于金梁封笔、古龙早逝的人们惊喜地发现：这儿还有一片柳暗花明，武侠小说还可以这么写！
浩浩荡荡的温氏作品
《古惑仔》中陈浩南认为自己成名的原因是“功夫好，讲义气，兄弟多”（够狠，够雷，人马叠），面对已有的江湖秩序，温瑞安很有些古惑仔精神，不按常规出牌。他的作品一个是多。温瑞安的作品有神州奇侠系列、四大名捕系列（逆水寒、骷髅画、谈亭会、大阵仗、会京师）、说英雄，谁是英雄系列、七大寇系列等等。多得如黄河泛滥不可收拾，泛滥了就会有糟粕。
没关系，老人家曾说“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看经典的就是。老鱼我最喜欢四大名捕系列（逆水寒、骷髅画、谈亭会、大阵仗、会京师），我最欣赏《逆水寒》，险恶的江湖，个性鲜明的捕快和逃犯，一诺千金的豪杰。情节紧凑，从一开始的山寨突变起，气氛越来越紧，读来酣畅淋漓。而且，不多见地在字里行间融入了迷人的雨意、温柔的刀光；有意无意融进了一些很有深度对人生的思考，需要细心捕捉。
温瑞安的侠
何为侠？金庸借用前人的话总结为“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温瑞安认为金庸的大侠太过完美、并不真实，于是独辟蹊径，关注“侠之小者”（温瑞安原话），讲述江湖中各个层次的人物。
所以他的作品里“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的大侠萧秋水，更有神相李布衣、四大名捕、白衣方振眉等等为了公理和道义拼搏的人，更有“于市井之中无视规则反抗强权”的小人物如唐宝牛的牛、饭王张炭、等等。这些“有缺陷的侠、世俗化的侠”不如大侠们那么完美，却真实得可爱。
例如《逆水寒》中亦正亦邪的纨绔子弟赫连春水，为了对梦中情人息红泪的一个诺言，赶去客栈解救情敌戚少商，这时强敌骤至，且看：
“韦鸭毛长身道：“咱们要退还是要战？！”
高鸡血道：“来不及选择了。”
赫连春水在这两人对话间，已打开了店门，长吸一口气，大步踱了出去。
明月映空。
长街微霜。
他横枪而立，有一股万夫莫开睥睨群雄的气态，却因这冷森的杀气而震荡。”
这就是温氏标记的人物。无论敌人多么强大敢于挥洒热血，而所为何物？只为不忍那一丝愁容爬上心爱的人的眉头。有担当，是温氏对男人的基本要求。
武功的境界
“无招胜有招”是古龙大侠的首创，而温瑞安有他的理解。且看他在《骷髅画•第四章 雪还是花？》中对敌人实力的可怕程度的描写：
“遇到‘中间人’怎么办？”
“别跟他交手，你还不是他的敌手。”
“遇到‘中间人’怎么办？”
“逃。”诸葛先生的回答更简单。
“要是遇见‘青梅竹’呢？”
“没有办法了。”诸葛先生叹了一口气。“一个普通人见到脚上缠了条响尾蛇，最好就是不动”。
温瑞安的作品善于构建意境的层次，类似这样的精彩描写在他的作品里经常会遇到。
武侠以外的温瑞安
温瑞安不仅是一位成功的武侠小说家，也是一位不太成功的诗人。他曾创“神州诗社”，写过诸多诗篇。业界评论温氏诗作“长于气魄而疏于梳理、设计和组构”。我独无限欣赏其中的气魄，并为之颠倒不已。“创作的心路历程对一个作者而言绝对是重要的，要不然，一江春水向东南西北流，那么几时它才能汇合百川、注入大海不回头？”，读一读温瑞安写于22岁的一首诗作《山河录 － 黄河》，不由得不心驰神往了：
……
我还是那不应考而为骑骏马上京的一介寒士
秋水成剑，生平最乐
无数知音可刎颈
红颜为长剑而琴断
宝刀为知己能轻用
有女拂袖，有女明灯，有女答客
沏茶还是茗酒
（本文原发表于2009年10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