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诗在新马成名,他在台办诗社的声名又远盛他的武侠小说,但内地对他的武侠小说,如痴如醉,颠倒众生,粉丝万千,他还兼为名专栏、影评、文评、散文、术数作家, 几乎所有文学的类型都有丰富成果,已成书八百余册,超过七国文字翻译本,兼作品改编电影、电视、连环图已逾40部,而他大半生遭遇,要比他的武侠小说更传奇,大起大落,每重振必奇情。


独立三边静,轻生一“箭”知
文:温瑞安

  东西魏两大阵营对仗,西魏失利,丞相宇文泰与大军失去联络,只好焚烧大营,退却。西魏平东将军蔡佑,奋勇过人,为保宇文泰主力,下马步战,力抗追兵。左右侍从劝他上马,先行撤退,以防敌方围击。蔡佑咆哮:“丞相爱我如子,今日岂望生还!”遂率领左右十余人,高声呐喊助威,反击东魏追兵,所向披靡,杀伤无算。东魏军悬赏对蔡佑格杀活捉,包围十余重,蔡佑拉弓满弦,手起指放,射杀敌人,来一个死一个。东魏军在重赏之下,身穿厚甲,手拿长刀,单挑群攻,砍杀蔡佑,已冲至蔡佑约三十步之遥。蔡佑左右沉不住气,催蔡佑发箭。蔡佑冷冷地说:“我们性命,悬于一箭,怎可随便射出!”在距十步时,蔡佑箭始发,敌人应声倒地,全中要害。东魏军恐慌稍退,蔡佑从容杀出重围。
  这不仅是一位勇将军,还是一位神箭手。这是一段历史记述,也可以成为侠的题材。蔡佑在发箭瞄准之际,敌人正如狼似虎,十面埋伏,何况有悬红赏格,更杀红了眼。蔡佑对敌弯弓搭箭,只一心护主,尽管敌众我寡,喊杀连天,战火焚城,死神来了,逼近眉睫,但在彼时彼刻,他的心中,恐怕只有一个目标,一个理念,一种情怀,一种坚持。独立三边静,轻生一“箭”知。他的“箭”就是“道”。杀(敌)人的“箭”成了救(主)人的“剑”。每一支箭,搭上的,都是他的三昧真火。
  听说有电影要开拍“箭”。温巨侠不知道选取的是什么题材,不过能开始关注箭这武器,是件好事,会用箭擅射箭且把箭射得出神入化的能人,实在太多太多了,而且在历史上、战争史上、武侠史上,“箭法”的重要场面也精彩纷呈,人才辈出。历史上有名的神射手,也很传奇,可谓不胜枚举,武侠小说上,古龙的《大地飞鹰》有五花神箭班察巴那,《情人箭》直接以箭为书名。老朽在二十年也写过一部“箭”小说,即是“说英雄•谁是英雄”系列的第三部,在香港出版时正是以“箭”为名,全系列小说亦原以刀、剑、枪、箭、棍、龙、有、无、天单字为小说书名,后在内地出书时,因出版人之劝说而改为:《温柔一刀》、《一怒拔剑》、《惊艳一枪》、《伤心小箭》、《朝天一棍》、《群龙之首》、《天下有敌》、《天下无敌》和《天敌》,而后来徐克在港也用过“刀”为名拍过一部另类武侠电影。刀刀剑剑,轻功提纵,拳脚交加,实拍得太多了,连金钟罩和铁布衫、铁头功、火药甚至一把小小的飞刀,也拍得比箭术多,与箭在中国战争史的重要性形成强烈对比,委屈了历代神箭手,也小觑了箭。
  既提到蔡佑,就不能忽略西魏丞相宇文泰。他也是传奇人物。以张彻武侠电影的强烈风格,真好汉背后必定有位大英雄。用金庸的布局定律:正邪、刚柔必然相济,是故有萧峰必有段誉、游坦之、虚竹,有郭靖便有杨过。至于古龙的构思逻辑,则是推演出楚留香与无花祸福相倚,阿飞与李寻欢唇齿相依,荆无命与上官金虹命运性情环环互扣。故而,前段历史,仍有下文:
  蔡佑击退追兵,撤至恒农,才追上宇文泰,晋见。宇文泰说:“承先(蔡佑字),看到你来了,我才不再担心了。”宇文泰遇险,成了惊弓之鸟,总是难眠,后将头枕于蔡佑腿上,才能酣睡。蔡佑每次追随宇文泰作战,总是身先士卒,每每大战结束后,各将领争先恐后,夸耀自身功绩,只蔡佑默不作声。宇文泰常感慨道:“承先对自己功勋一字不提,我当为他争取封赏。”
  看来,蔡佑还是幸运的,得遇明主,予以敬重,他为主而死战,至少比历史上的许多忠臣名将幸福。
  真的,历史上有这么多侠义、侠情、侠烈、侠气、侠风、侠骨、侠味的片段,可惜,时下改编的、上演的、重复的、渲染的,多是历史上那早已脍炙人口、耳熟能详、甚至已给篡改、胡诌、附会、误解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的那几段、那几出、那几折、那几个其实并不那么出色、那么重要、那么神奇的人。

*原文发布于2010-04-28《炫武门》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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