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瑞安

温瑞安印象——今之侠者传递武侠情怀
文：倪以军

　　2017年春夏之交，得到拙作获首届温瑞安杯世界华人武侠微小说大赛三等奖的消息。数日后又知，八月二十五日将在杭州举办颁奖典礼，邀请著名新派武侠小说家温瑞安先生到场。我只恨日子过得太慢，期待早日见到温大侠。

　　少时喜读武侠小说，除了金庸、古龙、梁羽生，温瑞安先生的名字亦是如雷贯耳，他的代表作《四大名捕》系列是当年高中宿舍里的宠儿，被同学们轮番传读。每个男生的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而这梦的源头常常是少时看过的武侠小说。

　　八月二十五日，天高气爽，我提前一个小时到达指定地点。第一个在签到簿上签名，颁奖现场还很安静。我坐在接待处后面由舞台背景隔断的会场座位中静待，心激动得像小兔子突突突跳个不停，想象温大侠到来时的模样。

　　一刻钟过去，我忽然听得舞台背景另一侧响起笑语，接着又一阵掌声。我忙起身，几步蹿到接待处。

　　一群人众星捧月般围着一位个头不高、身着青灰西装的人，两个年轻人手捧鲜花立在他身旁，镁光灯不停闪烁。我想，他一定就是温瑞安先生了！

　　温先生那副又宽又亮的树脂眼镜后，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宽宽的额头饱满光洁，身材略微中年发福，但不算很胖，行动敏捷。

　　他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不停地与主办方与粉丝握手合影，他还不时摆拍几个武林高手的架式，我看呆了，大声叫好。他动作潇洒，表情逗趣，丝毫没有名人的架子。现场气氛变得异常活跃。

　　我找好摄影者，凑到温先生跟前：温先生，我能“不能跟您合影啊？”温先生抬起他大而有神的眼睛看了看我，伸出右手——那只写了上千万字的手，和我握手，手掌肥大有力，他笑答：“当然可以！”声音宏亮，带着较重的台湾腔。然后，他大大方方地贴近我右侧，左手从我腰际穿过，轻搭在我皮带处。拍完后，我嫌光线有些暗，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不满意，又亲切地对我说：“咦，这里光线不大好，拍得不够好吧，重新拍啊。”说完，他又拉着我的手，换了一个光线更好的角度。我笑着配合他，和他并肩握手再次合影。

　　颁奖典礼进行到一半，温瑞安先生上台演讲。

　　他脱去西装，身着短袖深色的印有一只狼头的文化衫，敏捷地上台，拿起无线话筒，滔滔不绝开讲。我们以为他会谈武侠小说的创作心得，他却讲起了汉朝乐府古辞《公无渡河》，他用陕西秦腔的腔调诵读：“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奈公何……”语气抑扬顿挫、悲切如泣，感染了会场每一个人。演讲的过程中，他的肢体语言丰富，时而快步，时而轻步，时而面对台下，时而面朝屏幕，或微笑或沉思或点指或合掌，言辞如诗如歌，传递出他浓厚的武侠情怀。

　　在末尾的提问环节，温先生端坐台正中的木椅上静候提问，毕恭毕敬，那神情倒像是待考的学生。有位95后的粉丝大大咧咧走上前，我注意到他脚上只趿着一双塑料拖鞋，露出脚趾头，我在心里责怪这男孩太不懂得社交礼仪，不懂得尊重人，对方可是名满天下的大家呢！我担心现场尴尬，温瑞安先生却全不介意粉丝的穿着举止，只平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聆听。男孩问他对侠义精神的理解。温先生朗然说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中者，为情为义；侠之小者，为友为邻！”我暗自叫绝。他本人也在践行他的侠义精神，会后我得知，他参加这次颁奖礼不收一分钱出场费，差旅费用都是自掏腰包……

　　作为目前仍旧活跃的新派武侠小说家，温先生的气质里没有书斋学院的高冷，多了大侠般的侠骨柔肠，狂放中见内敛，狷介中见谦和。

　　颁奖礼结束，我从温瑞安的武侠世界又回到庸常现实。暮色苍茫，杭州的滨江新城次第亮起灯火，流光溢彩分外美丽。那一天，我有幸见识了一位高人，从他身上感悟到于我人生有益的东西。
*原刊2018-07-27《姑苏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