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瑞安

我“不务正业”的演说
文：温瑞安

上篇：超大龄少年人

2014年年中到今年9月之前，这整整一年多以来，曾隐居逾25年、避世四分之一的我，出席和上台演讲的，居然都是与我本科(一般外边的侠友都以为我主场和主打都是武侠小说)几乎无关的主题。说来好玩，其实也许一种是我行我不吃素，我醉不喝酒，剑走偏锋，不务正业。

“重出江湖”(已第四次，不好意思)的我，已年逾花甲，觉得作为一个“超大龄少年人”，该啥都试试，神马都观望一下，什么新奇事物都尝试一下下,所以，反而熟悉的领域少去或婉拒，不同层次和区域甚至年限的范畴，却爱多去观望、学习、参与、了解。我不喜欢固步自封，枯守一隅。

先出席的是“上海游族”的邀请上市酒会。游族领军林奇当时已是中国十大富豪榜上列名，其人生游戏攻略在上海滩大浪涛涛，龙争虎斗起伏成败早有定案。人家上巿，我去干啥?无他，当时游族正制作我的“四大萌捕”。

我去了也没发表演说，人家没请上台，有啥可说？后来酒会，虽获力邀，我也没赴，绝对不是不赏脸，因为我之前是从不参加酒宴几十年来出了名的，大家大都能体谅，不打我脸。


在那次上市答谢酒会暨战略发布会上，我上台作了一个象征式的IP授权仪式，同时跟该公司领导一起在台上按亮“U未来”的战略模式。对我而言，这都是浮云，但在台下有多席工作人员，当时的与我联系的张谨过去跟我引介了一下，没想到，起了个满堂哄，负责我作品其中一个手游开发的年轻朋友们，至少有两三席约五六十人，在对我来到事前全不知情的状况下，一下又全都簇拥一起与我招呼围拢握手合照，我也为这群有朝气有创意的年青人撼动，灯光炫闪下留了刹瞬光华。

对我而言，群众的声音，特别是年青人的想望，才是我最珍视的，最正视的。——如果侠情文化能好好布局发挥，一定能天风海雨，流行天下。

坦白说，那时候，出席这次IP游戏战略发布大会时，我还没弄清楚IP是什么。这之后，我就下点功夫了，对此，渐渐有我一得之見。却不知怎的，后又给选为游戏界推许去参加了八月一日在上海的CJ大会。

我到散会后才知晓，原来CJ大会就是China Joy，在世界手游高峯会议上是三大之一。这是盛事。而我当时还懵然不知，且给安排作第一人演讲，后因时间实在太早，先请几位领导训话。结果到我时我究提着个大闹钟就上台了，第一句就说明这是闹鈡不是炸弹，大家就为此笑成一锅，之后我就说自己想说和该说的，且在提场表示时间夠了之前一秒已按住了他举牌，自行下台，记得最后一句话是：“我只不过60岁而已！”然后掌声响起，雷动了我的感动：我知道这是一种以壯行色，为我打气。

犹记当时，人人上台讲话，大多是促销自己的运营和产品，品牌价值何等之高，我的说法却是，当年我的作品在内地如何没保障、遭侵权、翻印盗版二三十年，但现在大家知识版权受保护了，这大好局面多值得珍惜，多可贵可喜啊！

就如此而已，总算搏得台下掌声雷动，下台后本想开溜，但走不出去，一条甬道签名拍照留念，直到我的助理护我到大堂门口，还遇上各路视频、电视台、报刊访问，清晨第一个发言，但到下午还未能闯出该活动中心，一个本不知CJ是何盛会的人，居然成了一个焦点，对我可能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对大家而言可能是一个宽容的礼待，对群众的掌声和合照、签名的侠友而言，就是一次久违的侠道相逢。

这之后，我給激发了兴趣，以我的理解和角度，广泛或深入搜寻有关這些课题的研究和探索，自己慢慢建立了一个运营和思维的体系，用传统文化但揉合了新科技和互联网+的复蓋面与切入点，开始重建我诗与劎文化理念的小宇宙。

中篇：侠就是闪光点

其实我在过去整整一年期间，这种“不务正业”的列席，还挺不在少数的。例如网易邀我到杭州去，跟黄卓、胡志鹏主事的游戏编写总部去开了一个会，了解我小说“逆水寒”改编的程序与方向，文本的结构和故事的梳理，志鹏和他团队大将的认真制作和对主笔谢迪文诸子的尊重原作，都令我很有期许，而当时网易总部排队找我签名拍照的年轻朋友们，文化质素高而热诚有朝气，美女有才帅哥有才能，我很喜欢。

他们在高墙挂出“欢迎一代宗师”，我开始还以为叶问来问手了。以致后来我在京听说某电影改编又是那种：戚少商居然又是皇帝老子的儿子，皇帝老爷子没事干奸了傅宗书老婆，而戚少商又爱上了顾惜朝妹子，然后务须让息大娘死了算了……这种马马虎虎神马玩意儿，又回到当年“逆”作乱改胡编，甚至重返老TVB惊艳一枪剧情，让我乍听此传闻，很有诈死复活，雷火炸尸的感觉。谢了，这种剧，我是绝对不肯承认那是我的原著，求请勿给我审批了吧！巨龙巨龙你擦亮眼，求你制作人时尚一点,对年轻人口味时尚多一点浸淫，多一点尊重，多一点了解好不好？可以土，可以老，就不可以老土到盗墓都不肯下铲子的地步吧！

也出席过受邀捐献手稿给现代文学馆，遗憾的是发现这活动完全不对外，故只有三五知交特别赶过来参加参观，纯粹给我面子支持，没想到我的真心侠友花满衣因闻说这活动而赶了过来，却没见到本人(我当时因右眼伤重太太携我奔中日医友求救去了，结果发现该医院不大“友好”的基本上排不到为我诊治，后来还是像“金刚狼”一样“自癒”解决了)，但终于造就了我和薛剑飞等百度温吧及温迷后援会一对剑侠义缘。

其中也有“临时拉伕”，无故有缘的到杭州中国电信天翼总部去作了一个即兴演讲。主要是那天凌鼎年先生到我住的香格里拉来约我，到天翼走一趟。凌先生是我近年来十分钦敬的人。他年纪比我还略长一二岁，但这个人的能力、活力和定力，非同小可。

他在15年3月发给我一份有关他参加的文艺活动表列,这位微影和微小说创作联盟的副主席凌鼎年兄，从中国作家协会的高峰论坛，到负责北京新影集团礼堂开成立大会，成立“世界华文微电影艺术节”，他又是江阴华东凌氏宗亲会第一副会长，3月要去参加公祭，还代表苏州市组织去印度考察，再召开中国微小说硏讨会，然后分別到杨州、淮安讲课，6月赴广西钦州参加东盟中国华文文学学术研讨，9月在锡林格勒草原颁奖，10月到瑞士出席微小说硏讨会，再到日内瓦大学孔子学院讲课，11月到云南临沧参加微电影艺术节，同月赴台参加世界诗人大会，12月到泰州学院参加华文文学年会，并同时主编《中国抗战题材微型小说选》和《武侠微型小说征文大赛选》，并还邀请我参加第三屆亚洲微电影艺术节，和征询我是否愿到泰国总理府方面在旅游部门、电影制片厂与泰国大学生微电影协会将与我们交流，谈合作。（正好我在泰国在10年前迄今已出版了逾50部泰文版作品，跟泰国略有密切“泰囧”电影式的关系。他还拟协助英国的导演重走郑和当年的路。你且看看，他的能力有多强，精力有多过人，才学有多丰富。

当时，他把我引见中国电信的凌文斌副总，这位先生和蔼可亲，温文典雅、健说风趣，还有一位肖伟天翼总经理，爽朗好玩，侠气峥嵘，加上当世著名学者，为中国现代文学搭桥修路孜孜不倦不遗余力的冰凌，大家相交莫逆，我为天翼签了不少书，但也获得了不少友谊。更难忘的是，那一次在天翼大堂，一众年青学子原来在等我说话，我也作了一次随缘即兴的演讲，让我永远忘不了在场那些年轻朋友的热烈掌声和热诚眼光。

年轻，就是漂亮。
侠情，一定闪光。
喜欢温书的，的确让人光明、温暖。

下篇：以前是对Bra，现在是件金钟罩


很多侠友问我：“你为啥要做不是你本行的事？”“你为何要出席不是你本行的演讲或活动？”我的道理跟胡适对“为何要读书”的回答一样，读书一是为了做人懂理，即是承受文化遗产，二是为读书而读书，即因为艺术而艺术，正如我当日写诗和武侠，就为了兴趣，还不知道这活儿可以出名或赚钱一样，三是读书为了可以读更多的书，知识是可以累积扩展的，我则透过不属“本行”的活动来交诗友、侠友、读友和朋友。另外，什么才是我的“本行”？其实，我的“本行”当然不是武侠作家，甚至不是“作家”，记得我小学时候的十大志愿，当“作家”好像是排到第八、九哈。也许，我的“本行”才是现在正活着动着的活动：游戏人生，在人生如戏里岂不正是“本行”！

过去一年，到会“非本行”的活动多着哩。曾蒙互爱互动张总之邀，在广州赴其总部作了一次小型发布会：手游原非我“本行”，但“游戏”乃我人生与创作特色，两者都不违悖。又赴京参加一场二次元的实力展示，有老朋友又认为我“越界”了，其实没有，我在港1985年后参与“次文化”杂志的筹划，到三十年后在北京参加“二次元”的活动，那都是我对通俗文化或精致文化的一种巡戈和游览，何况年轻人的独特文化及其生活态度一向能激发我对创作的体悟，再说，办这次二次元活动的正是我好弟妹剑飞、凯丽及一媚，冲着这个，我又焉能不奔赴支持以表心志？我连去年上海CJ大会的cos-play各类游戏展览大会也真的去了，还站台了，那又有何不可？写作的不能跟热火朝天的游模美女帅哥同台共戏啊？当天找我拍照掌声喝采还真的不少于一些手游界名模哈，好吧，我就视作给我花甲少年老人家鼓励分吧，爷出来亮的肯定不是賤，而是走了偏锋但霜刃依然欢快的剑。更剑走偏锋的，还上了青城山上大校场作了次公开演讲、咏诗和武侠小说创作征文奖发布会，之后在青城仙馆与各家谈侠论道，坦白说，不如说我问道于诸位武林名宿、有道方家，聆悟开示。不过，那一次相叙，实为你是竹叶我是青，我为石榴你为红，相得映彰，相濡以沫，到头来，决不相忘于江湖，以期他日，相逢于侠道。

网易去年，作了一次世界性最强大的游戏合作发布会。其中“压轴的”，听说是我原著小说“逆水寒”电影与网易端游全力打造的一部，我早进场了，一进场就有尿点，憋着，看世界各路各派各名家站在台上，又播视频又展成品现身说法自家游戏的好，大家意酣兴畅说长了，到我压轴，一押押了两个多小时，我是说我的尿意。好吧，轮到我之前是古龙先生作品後人给网易的完整授权，而且还是黃卓领军打造的队伍，黄卓是我极看好的年青俊彥，而古龙又是我心仪的才人，授权典礼那一刻因大家憋久了没啥反应，我一看，这怎使的，于是大力鼓掌，但仍应和寥落，我看，不行，立起，再喝采，鼓掌，起哄，终于获得热烈应和。

终于最后轮到我“逆水寒”发布，编导比较内敛，我和志鹏不忍辜负司仪伶牙利舌，故我就多回应几句，站几下樁，之后，一下台，拥抱了于丽教授，马上找洗手间，陪同我的是刚自台上步下来的黃卓，一起联袂到处找盥洗室，居然找到施工地（那时际北电刚好在修建新楼)的厕所，但不得其门而入(还好不能入，不然后果不得而知)，便与黃卓（他是陪我的）直冲上四楼了：真沒想到，与黃卓一道，不是上台演释我小说版权改编，而是跋山涉水找厕所，也是大道相知之外，另起一段小便相逢的韵味。

之后，还到北京网易总部，总部的朋友让我们了解网易微博为何暂不办下去，而转开乐乎。那时，我网易微博已有一千六百多万粉丝了，别人都为我可惜，而我却认为:生灭本无定，完满结束好。重头开始，就是重新活过，万象更新。人，不应自满在过去成绩，也不该拘泥于以前经验。前两个月，更到过博易创为在京总部，拜会海龙王和他的群英众杰，才蓦然醒觉，前时合作，只好比让她戴上Bra，而此际，才算穿上了金钟罩。


（原刊于2015年10中温瑞安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