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温瑞安《逆水寒》看忠义热血的武侠精神之延续与变调
文：迦南
中国的近现代武侠小说，基本上由“金古梁温”四大宗师所领导，他们风格迥异的写作手法横跨新旧中国时期，通过一部部作品勾勒出被大众所熟知的江湖。
1924年，距离“国民党北伐”结束还有4年，金庸和梁羽生也恰恰出生于这样的动荡岁月，他们一改旧时武侠的“复仇嗜血”，提出了“侠义当先，武功随后”的理念，也被后人称之为“新派武侠”的奠基。1938年，毛主席刚刚发表《论持久战》没多久，古龙出生于香港，他将传统武侠小说的写作方式推陈出新，加入戏剧、悬疑、诗歌等近代要素，最终形成了自己的流派。
1954年，温瑞安出生于马来西亚霹雳州，这位与“金和梁”相差足足30岁的“年轻人”虽然在名气上一直位居其后，但他所创作的“四大名捕”系列在江湖上也是无人不晓，与此同时，他通过串联旗下作品，把一个个故事串联成“统一宇宙观”的写作思路也颇令读者印象深刻。
随着金庸封笔，古龙和梁羽生驾鹤西去，温瑞安在这些年成为了一名孤独的“武侠宗师”。
讲得一手好故事 热血自在文字间
坦白讲，笔者初次接触“温瑞安”这三个字并非哪本小说，而是来自于港漫《温瑞安群侠传》，就是这样一部类似于“大乱斗”性质的漫画，让幼时的我第一次从文字之外的方式感受到了“武侠”。
值得一提的是，通篇彩色的港漫用硬朗的线条和夸张的效果展示“高手过招”时的那种气势磅礴和命悬一线，让原本只能依靠想象的场景跃然于纸面。画风本就硬朗的作者“司徒剑桥”似乎也非常适合描绘武侠小说中所特有的“快意恩仇”。
如果说金庸的江湖扎实老成，温瑞安的江湖则显得更加年轻和热血，而这恐怕与他早年颠沛流离的经历分不开……
马来西亚出生的温瑞安于22岁前往台湾留学，从小就喜爱小说、散文创作的他与友人一起创办了“神州诗社”，并通过“四大名捕”系列创出名声。与此同时，他还办了名叫“刚击道”的武馆，但凡志同道合之人均可一起文武兼修。他当时提出了“发扬民族精神，复兴中华文化”的口号，不过问题也出在了这上面。
后来，这个口号因触怒了当局，仅仅成立4年左右的诗社被下令解散，他与女友在1980年9月25日的深夜被扣押至军法处监狱，在走完了审问流程之后，就被遣送出境，开始了一段颠沛流离的浪荡岁月。
但即便遭遇动荡，温瑞安的创作也从来没有中断，《神州奇侠》等作品更是在困难重重之中完成了报刊连载和出书。
之后，移居香港的温瑞安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黄金时代，他不仅担任亚视的创作经理，而且在多篇报刊连载着武侠故事。在他的江湖中，主角们各个好善嫉恶，爱憎分明，几乎都有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架势。直到上世纪90年代，随着大陆经济发展，以及香港回归后的诸多政策便利，大陆武侠市场所蕴含的潜力吸引了温瑞安，于是他选择将事业重点迁移至此，并长时间在大陆居住。
除了“忠义热血”的风格以外，温瑞安的写作风格与古龙的“潇洒诗意”有着截然不同的味道，那就是他非常善于营造局部氛围，比如细致描写书中角色在过招时的心理状态，不想战而无奈迎战、意志坚定处处紧逼，又或者偷奸耍滑伺机而动……这些都让表面上的拳脚比拼多出了一分内在的心态较量。
至于“《四大名捕》中的一系列人物登场亮相”、“《逆水寒》中顾惜朝与戚少商的对峙”等桥段，都被许多书迷列为心中的名场面。
诚然，在偏爱于章回体长篇故事的金庸方式之读者，未必能接受温瑞安的敢于创新的方式，不过，温瑞安以中篇系列为单位，再通过一个个故事串联起整个宇宙的功力实属一流。
一个字值300元？“武侠”游戏市场中气不足
究竟是谁说“温瑞安一个字值300块钱”？要知道。这句话来源于他自己……
在去年的香港书展期间，温瑞安以“最好的时代与最坏的时代”为基调，接受了媒体采访，并且在过程中讨论了“中国武侠市场是否已死”的观点。他承认如今的武侠市场在多元文化的冲击下已经不如当年，不论是文学作品，还是影视作品的产量和质量都出现明显下降，来自海外作品的影响也逐渐改变着国人一直以来的审美标准。
在这一点上，知名影评人周黎明的观点也有着类似的地方：“随着城市经济发展，中国人本质的审美情趣日渐消解，服装、建筑等都渐渐功能化。诗意的东西，比如侠与义，仿佛逐渐从人的心中抹去，这也让武侠失去了最后一点能够被欣赏的目光。”
然而在温瑞安看来，用“死”形容武侠市场的现状未免有些武断，他甚至跟记者表示自己的稿费可以达到一个字300元：“有人说武侠已死，你就让他来看看我，像是个‘已死’的样子吗？”
这恐怕是温瑞安对于该话题最铿锵有力的总结。
在笔者看来，作为武侠领域的执牛耳者，温瑞安显然不需要担心“温饱”问题，但身为玩家的我们如果将目光移向游戏行业，会发现“武侠”两个字已然是压力重重……
首先，你上一次听说“单机武侠”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不管是十几年前那些根据武侠著作所改编的单机游戏，比如《金庸群侠传》《笑傲江湖》等，还是我们把“仙侠”也一并纳入范畴的《仙剑奇侠传》《轩辕剑》等，都已经走到了如今的疲软不堪。其中有许多作品灭绝的灭绝，口碑做烂的做烂，即便是诸如《御天降魔传》和《凡人修仙传》等新派作品在单机市场的发力也远远没有达到理想效果，复兴之路可谓道阻且长。
更别提到目前为止，做回合制意味着不思进取，做即时制又有些心里没底的尴尬。
其次，武侠网游在竞技类游戏的冲击下，又将何去何从？
的确，如今市场上依然有着《剑网三》《天涯明月刀》等武侠作品，以及《大话西游》《诛仙世界》等仙侠作品。但这些游戏不论是在用户数量，还是社会影响力方面都无法与火热的竞技类网游相抗衡。再说了，不管是由这些游戏所衍生出的“女性向同人文化”，还是依托于女明星的商业代言模式，如今的武侠网游多少给人一种“阳刚不足，阴柔有余”的印象。
再加上日益减少的新玩家数量和认知壁垒不断升高的老玩家群体，互相之间总有那么一丝无法理解的尴尬。
再者，面对国外的魔幻科幻题材，中国武侠一个又能打几个，还是说……几个才能打一个？
因为技术上的不足和理念上的惰性，我们鲜少看到国产游戏机制和系统的真正提升飞跃，反而一次次被“最初的感动”刷脸，结果反而是《上古卷轴》《辐射》《龙腾世纪》《巫师》《质量效应》等国外大作气势汹汹杀入中国市场。许多玩家也早就不再为国产式的“女主角嗝屁”而伤心落泪，从此迷上了那个背负双剑、沉迷打牌、斩妖除魔、留恋女色，且身患不育症的白发侠客……
即便是愚钝如郭靖，都明白一招“亢龙有悔”没法吓退欧阳锋第二次，奈何这么多年过去了，国内的武侠依然跳不出“三板斧”的桎梏。
爱恨情仇逆水之间 江湖叵测游戏中见
从以前到现在，中国武侠游戏在立项上的选择依然没有太大变化，即彻头彻尾的原创IP和改编经典原著IP。而《逆水寒》作为网易近年来唯一一款重磅投资的端游，显然也是看中了小说作品那过硬的质量，以及可以借此挖掘的空间。
相信每个看过此书的读者都会有着自己的理解，笔者还记得最初十分反感顾惜朝的背叛，觉得他根本就对不起戚少商一片兄弟情义，但是当看完全篇之后，又突然觉得心如刀绞。
正所谓“世胄蹑高位，英俊沈下镣。上林如许树，不供一枝栖”。不同的身份，不同的阶级，在不同的利益面前，只能做出不同的选择。这里面有无奈，有被迫，也有发自内心的价值认同和驱使。
而这部作品里所涉及的“官匪冲突”，又恰恰来源于温瑞安被赶出台湾之后的那段岁月。据说在当时，他除了逃亡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民间帮会和国民党都积极向其抛出橄榄枝。可温瑞安却一一拒绝，理由则是他希望追求为人的正直，以及自负。
不愿接受收编，而宁愿承受关押和流放，则让温瑞安亲身体验了来自各方的人情冷暖，也让他在日后面对记者的提问时，底气十足地回答：“如果我不历遍逃亡，怎么有《逆水寒》呢？”
如果说“四大名捕”系列的部分作品透漏着“正邪分明”的简单直白，那么“逆水寒”则越发接近江湖本质，那就是人所聚集的地方，别说对与错，就连是与非都不再那么清晰，儿女情长和国仇家恨捆绑在一起，本来就是一摊搅不清的浑水。
那么，网易自研的《逆水寒》又将如何还原书中的江湖呢？
从从程小东担任武术指导，到使用动作捕捉技术，我们确实能在游戏中看到“武”，不得不说，其厚重的打击效果和特效渲染还颇有一幅“拳拳到肉”的酣畅伶俐。但就如梁羽生所言，“武”是实现“侠”的手段，而这个词势必将牵扯出江湖儿女之间的种种羁绊……
那么《逆水寒》又将如何做出“侠”的味道？在游戏里自开服体验至今，我暂时归纳为以下两点：
第一，江湖自有江湖事。
与以往的常规网游套路不同，该游戏的剧情将会按照主角性别不同而量身定做，其中包括不同分支供玩家选择，而不同的选择也会导致不同的结局，甚至在某些节点会有意想不到的大反转。
第二，江湖自有江湖人。
游戏中可能存在NPC亲密度的设定，这意味着他们不再是简单的任务派发者，而在某种程度上参与到玩家的经历之中，制造出一种类似于单机体验的沉浸感。制作组目前已经拓展了十几种玩家与NPC之间的互动形式，至于最终出来的效果是“称兄道弟”，还是“喜结良缘”，当然还是看你自己的选择。
写在最后的话
作为武侠爱好者来说，我们不愿看到曾经的精彩游戏所剩无几。所以，我们愿意鼓励那些敢于尝试的人，比起一味吃老本，总要有人去折腾一下比较好。
事到如今，给玩家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江湖故事似乎已经不足以让人拍案称奇，但如果《逆水寒》真的能够让玩家置身到故事之中，那未尝不是国产武侠游戏的一次新探索。
*原发布于2013年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