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诗在新马成名,他在台办诗社的声名又远盛他的武侠小说,但内地对他的武侠小说,如痴如醉,颠倒众生,粉丝万千,他还兼为名专栏、影评、文评、散文、术数作家, 几乎所有文学的类型都有丰富成果,已成书八百余册,超过七国文字翻译本,兼作品改编电影、电视、连环图已逾40部,而他大半生遭遇,要比他的武侠小说更传奇,大起大落,每重振必奇情。

温一壶瑞安论英雄

南航先生是个麻烦人物,所谓“麻烦”,他是竹林(不是竹联)帮的人,君子自洁,有才有质,汉子自恃,能写能言,但可以跟普罗百姓,打成一片,温文可人,但又有风骨,深山烈火,决不屈伏。他这种人,“麻烦”的事还包括了,你想要付他文章几文稿酬,他都对你拒之千里^_^。——温瑞安

 

温一壶瑞安论英雄——温瑞安“神州奇侠”之《寂寞高手》代序

 

南航

 

  四大名捕:四道照亮黑暗世道的阳光;四根伸向堕落社会的救命稻草;四个在暴虐时代里为正义背书的人。

他们身上修炼的理想主义、侠义精神是那么地酷,那么地青春。他们捕凶、捕恶的副作用是捕到了名,成了名捕。

温柔:“然后就见到一道刀光。像美丽女子在情人的诗句里圈下一道眉批的刀光。”写于1985年的《温柔一刀》,是“说英雄·谁是英雄”系列第一部书名,“小寒山燕”温柔的星星刀,一亮相就艳惊全场。

但温大小姐绝对没想到,真正把她的“温柔一刀”发扬光大的,是如今衮衮奸商,因为他们的刀裹上了糖衣,一旦挥出,先让你笑,再让你哭。

  萧秋水:萧秋水终于成长为一代大侠,在《神州奇侠》最后;这就像《黑客帝国》第一集最后,奇诺·李维斯终于磨练、悟道、战胜特工,开发出自己的超能力,变成救世主。接下来呢?是蜀中唐门,是成为大侠的萧秋水被独自困在蜀中唐门,这也像《黑客帝国》第二集里,奇诺·李维斯被独自困在中间地带。

  大侠必须独自迎来大战、大敌、大局,蜀中唐门是一场大战、一群大敌、一个大局。如果说玉不琢不成器,萧秋水在《神州奇侠》里被琢磨成器,那么没有蜀中唐门,他只是玉中的玦,有缺口,不圆满,而独闯/被困/脱围出蜀中唐门,他就成环了。

三才剑客:他们见证了一代大侠萧秋水的成长,他们每次出现都象征着萧秋水生命境界的提升。把萧秋水闯荡江湖当成一个电子游戏,程序设定了萧秋水要不断升级,更换版本,更新装备,三才剑客是不能不过的关。

  “不以成败论英雄”,不以武功论英雄,即使在武侠小说里。三才剑客的综合素质,的人文素养、的道德修养以及“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义操守,都使他们远远重要于那些虽然武功绝伦却好狠嗜杀的高手。人有人格,书有书格,一部武侠小说不至于流为通俗消遣读物,而能摇扇方步入座文学殿堂,这正是资格。

  陈剑谁:陈剑谁是谁?不平社创办人?六人帮老大?李连杰电影《冒险王》里“飞笔杀人”卫博士原型?不,不仅的,有理由相信,跟率领结义兄弟转战各地对抗权力帮的萧秋水一样,他也是温瑞安的马甲。

  很多人眼里,“武侠”这个词是联合结构,但我看来,它却是偏正结构,因为武必须服务于侠。当法律不能治恶,甚至反被恶所治,用动武来行侠,用武的手段实施侠的目的,就成为绝境里,对公平对正义对人权的,一种“肖申克的救赎”。

  在这意义上,《不平社》是温瑞安在他武侠小说里最具现实志向的。集合各行业精英,成立国际性民间组织,为全世界弱者打抱不平,这朵理想的颜色是如此地红,以致于一捧在手里,我年少的热血就达到沸点,激情达到燃点,看透凉薄世道冰封的心达到溶点。

  公公米苍穹:他最厉害的武功招数居然叫“朝天一棍”。

米苍穹是太监,太监是被阉割了阳物的,而“朝天一棍”却象征着男人那勃起的阳物(温书提到它长短粗细能变化,似会伸缩,岂不正是阳物的特点)。正因为被阉割了阳物,他才能练“朝天一棍”,他练成了“朝天一棍”,等于修补了潜意识里身为男人的奇耻大辱,他找到了另一种“勃起”。他用“朝天一棍”杀人,等于用他勃起的“阳物”杀人。试问天下男人,谁能用自己的阳物杀人,谁能比他更“男人”?更有雄风?

  作为男人,被阉割是一种极度的失败,而凭借练成“朝天一棍”,能用阳物随意杀人,却是一种独特的成功,换言之,他把失败转化成成功,这种精神胜利法,无疑使米苍穹在心理上不但能平衡而且能自足——一个被阉割的男人比正常的男人更是一个男人。

  “朝天一棍”,京城最神秘莫测的大内高手的内心世界就包含在这仅仅四个字里。

  关飞渡:温瑞安的起名艺术可以担任如今各地起名馆的总馆长。这个浑然天成、妙手拈来的名字,不来自古诗《木兰诗》里的“关山渡若飞”,也会是来自根据前者而译名的美国著名西部片《关山飞渡》。

  诸葛先生:从三国到两宋,我们的诸葛神侯遗传了诸葛武侯的深谋远虑,神机妙算,足智尽忠,只是,他面对的,不仅是一位扶不起的阿斗,还是一个在异族侵略下硬不起的阳痿王朝。

  白衣方振眉:古往今来,在那些黑暗的世道里,中国百姓对大侠的盼望,一如那些腐败的社会里,对清官的向往。挣扎于底层,受尽权势者欺压奴役,身为弱者是多么需要英雄来救苦救难。然而现实是,从没有任何一个大侠或清官,能单身独力改变得了现实。

  白衣方振眉,你最让我感动的,不是“龙虎风云”,不是“长安一战”,不是“落日大旗”,不是“小雪初晴”,而是连你的名字都没有出现的、连你的人都仅仅跑一下龙套的、那篇短短的、“试剑山庄”。因为你让弱者自己也能成为强者,让凡人自己也能成为英雄。点改变不了面,一“点”光明改变不了全“面”黑暗,但只要每个人都能自救,无数的点本身却能聚集成面

古龙说,英雄不是不苟言笑、凛然生畏的,英雄也可以是欢乐的。温瑞安说,英雄不是孤独的,真正的英雄是让别人也成为英雄的英雄。

  柳随风:“随”风“随”风,只能随风,不能生风,这ID是否就已暗示了他不是帅才,而只能是相才?

  可叹的是,他的才干、风度、鞠躬尽瘁、忠心无私最后却遭猜忌,也再次印证了历代君臣际遇中屡见不鲜的定数,从韩信之于刘邦,从文种之于勾践,从刘基之于朱元璋,一直到从XXX之于XXX(你懂得)。

  天下第七:温瑞安绝对是包袱制造商。四大、不平社、神州奇侠、说英雄·谁是英雄,所有那些未完待续的系列都是在抖包袱,一个个带着“磁场”的大包袱,吸引得“铁杆”温迷翘首伸颈围观,站酸腿,踮崴脚,也要瞧瞧解开后。

  天下第七的包袱是其中最神秘的包袱,温瑞安对它的加密程度媲美于古龙麾下《英雄无泪》里萧泪血的箱子。相比萧泪血的箱子是一件能变化出所有武器的武器,天下第七的包袱就是一件集合了所有武器的武器。军火爱好者实在应该观摩下《群龙之首》里,孙尤烈同时死于天下第七的剑伤、刀伤、扎伤、刺伤、炸伤...以及更当量级的激光?

  不惮拔高到哲学上,萧泪血箱子的创意根源于道家的“一生万物”,天下第七包袱的构思则契合了佛家的“万法归一”。我因此纳闷,为什么没有人拍一部《天下第七PK萧泪血》,就像《异形大战铁血战士》。

  方柔激:手持天下第七的“势剑”(激光?),肩扛孙青霞的“腾腾腾”(机关枪?),怀揣霹雳堂雷门的火爆炸药,温瑞安把武侠小说从单调的冷兵器时代轰进绚烂的热兵器时代。而在《游侠纳兰》里,令人观止地,他还发明了独家热“兵器”。

  这是如火如荼的一刻。/方柔激感觉到那么焦切,懊热,紧凑,同时,危机亦告闪现!...他的命根子突然被箍住。/这件事情十分要命。/绝对可以要了他的命。...他抽不出来、拔不出去,同时也退身不得。/他似给“钢箍”夹住了。...方柔激寒着脸,一字一句的说:“凡是色狼,都会有两下子绝招,是你断断意想不到的。”说着,忽然沉身一挺。一阵强烈无比的刺痛,令晚菊双腿顿时一松。

  当晚菊用内力收放她的“它”,把“它”变成“钢箍”,当方柔激用内力灌注他的“它”,把“它”变成“钢枪”,你有没脸红心跳意识到,这两件贴身肉搏的热“兵器”在创造一种全新的战争——“性战”。

  呜呼,“要做爱,不要作战”的嬉皮士们,战争无处不在,连做爱也可以是作战。

  “铁手”铁游夏:如果你不是一头狼,如果你仅是一只羊,如果你更是一个人,你都是无法呆在狼群的。黯然的铁游夏挂冠退隐,离开黑暗的衙门,孑然步出《逆水寒》。抽身之际,他的心情悲凉而又迷茫。

  “谁才是捕?谁才是贼?为什么抓人?为什么要被人抓”,在这些容易解答的问题背后,不容易解答的是在坏环境下尽力主持正义,即使只能维护少数弱者,即使连自己都沦为弱者,被诬为寇贼,受到追杀通缉,还是干脆捣毁坏环境,建设新环境,即使付出过渡期多数弱者会遭殃的代价?

  当正邪颠倒,是非不分,“贼做官,官做贼,混愚贤”,一双铁手敌不过掌权者的铁腕,这,注定成为铁手、四大名捕、乃至一切有良心执法者走不出的莫比乌斯怪圈。

  八个世纪后,在一块唤做缅甸的殖民地,有位二十多岁的捕快,同样憎恶所属阶级的统治。他愤然辞职,却在临死之前,掷出笔为飞镖,把那个时代最大的暴政,钉在一根编号1984的耻辱柱上,全世界从此忘不了他的名字——乔治·奥威尔。

温瑞安:他是清茶,用王小石的知足随性教你闲散自怡,用方振眉的淡雅风度让你回味隽永;他是浓咖啡,用沈虎禅的旺盛战志给你提神,用关贫贱的悲惨结局令你口感苦涩;他是烈酒,用燕狂徒傲视全江湖的豪情引你狂放,用萧秋水“一朝是兄弟,一生是弟兄”的信念使你激昂沸腾。

  向晚欲雪,炉火正红,青玉案上,响起仙籁般的滋滋声。来吧,摊开书,围着这个锦绣神州,让我们天南地北就坐,温一壶瑞安论、英、雄。(2006年6月)

 

  注:文中“英雄”泛指温瑞安武侠小说著名人物。

评论 ( 170 )
热度 ( 211 )

© 温瑞安 | Powered by LOFTER